1月17日,3名伊朗外交官抵达沙特阿拉伯红海城市吉达,准备重启6年前关闭的驻伊斯兰合作组织(OIC)代表处,成为2016年两国断交后首批重返沙特的伊朗外交官。伊朗外交部还强调,已做好准备重新开放驻沙特大使馆。这一迹象表明,沙伊在实现关系缓和的道路上又迈出重要一步,也将有助于巩固整个中东的和解、和平、稳定和发展良好势头。
伊合组织是沙特主导创建、规模仅次于联合国的最大国际机构,前身是1970年由36个穆斯林占人口多数的国家发起成立的政府级区域政治机制——伊斯兰会议组织,秘书处设在吉达,1993年扩容为57个成员国,2011年更名伊合组织。2014年至今,伊合组织两任秘书长均为沙特人,伊朗外交官重返堪称伊沙关系破镜重圆的前奏,也是双方重建政治信任的重要举措。
2016年1月初,针对美国“叛卖”并与伊朗签署核协议,也针对伊朗势力深度渗透阿拉伯世界并引领“什叶派联盟”在中东纵横捭阖,尤其是从沙姆地区(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和也门对沙特形成两线战略夹击,沙特政府决定处决被监禁的本国什叶派少数领袖奈米尔,引发伊朗官方和民间的怒火,沙伊双边关系急速恶化。
在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复仇言论鼓动下,激进的伊朗民众冲击并破坏沙特外交机构,沙特遂宣布与伊朗断交并切断一切经济联系,巴林、苏丹也追随沙特与伊朗断交,阿联酋对伊关系降级,科威特召回驻伊大使。由于伊合组织在沙伊纷争中指责伊朗“支持恐怖主义并干涉他国内政”,并对沙特处决奈米尔保持沉默,引发伊朗对该组织公正性的质疑。
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后,叙利亚拒绝利诱而恪守与伊朗长达几十年的盟交,沙特遂主导阿拉伯国家联盟(阿盟)并联合英法美等国,试图在叙利亚重演“利比亚脚本”,推动大马士政权变更以便切断和肢解“什叶派之弧”,收遏制伊朗扩张之效,由此引发大规模的中东阵营之战。2012年,叙利亚继被阿盟吊销成员资格、该资格被转赠叙反对派后,又被伊合组织除名。伊朗指责此举既不公平也不公正,沙伊矛盾日益尖锐并表面化,也再次揭开双方历史疮疤。
众所周知,沙特是伊斯兰教发祥地,也是穆斯林先知穆罕默德的故乡,坐拥麦加和麦地那两大圣地,在伊斯兰世界享有独特地位。1932年,经过近两百年经略的沙特家族统一阿拉伯半岛腹地并建立王国,主导国家意识形态的瓦哈比教法学派奉行保守教义,视什叶派为异端,并长期压制聚居在东部地区的该派民众。
伊朗人祖辈自公元7世纪被阿拉伯穆斯林灭国征服后,顺应时势接受“伊斯兰化”,扮演帝国治理和伊斯兰文明建设的中流砥柱,并在阿拉伯帝国初期的四大哈里发时代介入继承权争端和信仰共同体分裂进程,逐步扮演起什叶派(非主流)的基干力量。自16世纪初萨法维王朝建立并确立什叶派信仰为国教后,伊朗历朝统治者即以什叶派利益代言人自居,伊朗人与阿拉伯人延续千年的民族、教派矛盾继续强化。
1979年伊朗推翻王朝确立伊斯兰共和体制后,与近邻沙特在民族、教派、政体、外交和地区事务中的矛盾日益突出,伊朗公开质疑沙特作为圣地监护者的资质,最终于1987年酿成麦加朝觐流血冲突,导致包括275名伊朗示威者在内的402人死亡。双方首次断交,3年后复交。
6年前沙伊再次断交,是大国控制减弱、中东格局大乱和地区强权博弈加剧的结果。这一轮博弈中,沙特试图借助“阿拉伯之春”撬动地区政权变更,对伊朗输出伊斯兰革命进行战略反击。但是,反恐战争提升了伊朗的战略地位,美国奥巴马政府也默认其战略扩张,甚至公开指责沙特输出极端思潮是地区动荡之源。
面对伊朗势力扩张、伊核协议顺利达成以及也门后院战火燃起,沙特王室发起“愤怒外交”,将黎巴嫩真主党和巴勒斯坦哈马斯两个伊朗盟友宣布为恐怖组织,联合十国出兵干涉也门内战,最终处决奈米尔引发多国与伊朗断交。不久,沙特又组团“围殴”与伊朗关系特殊的卡塔尔而引发新危机。
随着美国中东政策频繁调整并加快战略收缩,疲于拉锯角力的沙特和伊朗等中东玩家都意识到综合国力的局限,加快对外关系调整和阵营洗牌,重新选择缓和、和解以及关系正常化道路。因此,沙伊自2021年4月后相继进行5轮间接或直接对话,尝试逐步捐弃前嫌。
沙伊均为中东地缘、能源大国和地区经济强国,也颇有组局结盟能力,双方和解不仅有望恢复伊斯兰世界的团结,也能巩固近两年来该地区缓和大势。希望沙伊关系回暖成为两国人民之福、中东人民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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